凤药行罢礼,皇上就着灯光瞧她一眼,关切地问,“怎么脸色看着这样惊惶?” 才说这么一句,常大人就不自在了。 在一旁咳嗽一声,被痰卡了喉咙似的,老脸通红。 凤药顾不得许多,跪下道,“臣女有要事回禀,请常大人在外相候片刻。” “那老臣先告退,明日继续议吧。”常大人连忙起身。 “请常大人务必在外等上片刻,也许一会儿皇上有事要与大人商量。” 常大人接触凤药虽不十分频繁,但已察其心思细腻,做事谨慎,是个性子内敛,心有城府之人。 未见其如今天这般惶惶不安之态。 心下有些诧异,不再反对,退出房外等候。 凤药将信呈上,此时那字迹已经不见了。 皇上看了信莫名其妙,凤药上前在皇上的茶碗中滴了一滴药水,打湿信纸,在烛焰上烤了一会儿。 纸背上密密麻麻一纸的蝇头小楷。 全是各类产业。 田产遍布大周各地,总计有千顷。 甚至有些田地相连,形成佃农聚集之地,繁衍成小型村落都属于此人。 更让人心惊的是,此人名下有铁矿、盐业、人参、林场等资产。 要知道矿业都归国家所有,私人侵占属于大罪。 密密麻麻的信纸下方写着,以上资产皆属于平城苏家。 经查实—— 苏家为京城王家嫡系! 所以资产的幕后所有人,是皇后。 李瑕呆呆望着这纸薄薄的信纸,那字迹随着药水完全干透,慢慢消失,又成了一封普通信件。 凤药将信放在火上烧掉。 李瑕仍没回过神。 那纸上所列资产不说富可敌国,若全部收走,也够填半个国库了。 至少打上一仗的银子是足够的。 北狄、羌胡、西域一直在边境作乱,大周将士只敢小型作战,击退对方即可。 却不能伤其根本,导致对方一直虎视眈眈。 都为国库空虚。 皇后手握大笔财富,却不作为,何故? 他眼中疑惑越来越重,看向凤药。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怀疑。 “叫常大人进来。” 凤药知道皇上这是要把此事知会常宗道,一起商量决定。 那份财产清单已誊抄下来,凤药把抄本给常大人。 一看那巨额财富,常大人几乎不敢相信。 “这、这不会是有人在诬陷吧。”他并不知道财富归属。 皇上懒洋洋靠在椅背上,指指那张纸,“朕若告诉你这是谁的财产你大约就相信了。” 常宗道马上猜到一二,只是还不敢信。 “请皇上三思,若是陷害……那可是一场大祸。” 他自己也感觉有些牵强,这么大笔财富,要没经过调查断然不会摆上御案。 他瞧了瞧凤药,显然这东西是这丫头方才带来的。 “是皇后。”皇上肯定道。 又问,“现在怎么办?” 常宗道硬着头皮答,“太师家已经过查抄,王家断不该有此巨额财产,臣之建议是——当面问明,若是真的,马上拘禁。” “此事常大人不必参与,凤药与曹峥陪朕也就够了。” 又将是一场难堪的对质。 皇上感叹,侧眼看看同自己一起走在夜幕中稍后一个身位的凤药。 心里一动,还好,每有难处,她总是在的。 又想,还没来及问责金玉郎,为何出宫这么久,一点消息不送来? 看那信件该是处境危险,不知他可能度过难关? 这样的情境下可以想出主意把信送出,倒也不愧是绣衣直使。 夜风习习,太监远远跟在后头,月光下,只有皇帝与凤药并肩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