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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宫。
一辆悬挂着白幡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口,披麻戴孝的承德候嗣子臧衍从马车上走下,看着宫门前的广场微微发怔。
虽然他从来没有来过东宫,可曾跟随过臧荼一起前往长乐宫朝见过刘邦,因此他如今的疑惑,就是东宫外巡弋的甲士似乎比当日的长乐宫还要多,五步一岗,十步一哨。
少顷,中庶子韩谈匆匆走出,臧衍悄悄指着周围问道:“为何如此戒备森严?”
韩谈笑了笑:“赵王多次遇袭,咱们这自然也要加强防护。不妨事,于你我无关。”
他说完,战在臧衍面前,大礼跪拜。
这并不是在跪臧衍,而是在跪拜臧荼。
在游侠文化盛行的年代里,人们讲究的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,臧荼曾经有大恩于韩谈,自然当得起这个大礼。
不过臧衍却不敢托大,等到韩谈礼毕起身之后,跪倒在韩谈面前,叩首连连,以大礼还大礼。
这一套看似繁琐,但却正是礼仪之邦的写照。
等了一会,韩谈小声问道:“嗣子今日前来,可是有事要找殿下?那可真不巧,殿下昨日并未返回东宫,而是去了南山的别苑……”
臧衍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:“昨日我已见过殿下了,今日到访东宫,就是来见中庶子。”
韩谈好奇问道:“找我何事?”
臧衍看看周围巡弋的甲士,小声说道:“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韩谈轻轻颔首:“既如此,请随我来。”
毕竟他是东宫的中庶子,自然而然的,在东宫之中有他的办公场所。
只是片刻之后,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,内里满是金银财宝的十口大箱子时,韩谈心中闪过几分愠怒,同时满是不解的看着臊眉耷眼的臧衍。
嗯,他心中的愠怒在于箱子中的其中一件器物他见过。
那是前秦咸阳宫中的一件珍品,是昔日秦将武安君白起攻灭楚国旧都,掳掠而来的一件楚国风格的摆件。
鎏金的朱雀展翅翘尾,喙部衔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环,双足踩踏猛虎,颈部、腹部以及双翅撑起的灯盏上共计镶嵌有十二颗价值连城的绿松石。
不用多说,这件宝贝必然是当年项羽率众劫掠关中,焚烧咸阳时,臧荼趁乱从咸阳宫的宝库中获得的战利品!
臧衍对于韩谈心中的想法浑然不觉,只是满脸讨好的说道:“小小意思,不成敬意。”
韩谈皱皱眉头,义正辞严:“常言道无功不受禄,嗣子还是收回去吧。况且我乃阉人,无儿无女,平日里居住在这东宫之中,吃穿不愁,也用不上这些阿堵物……”
嗯,阿堵物这个词,是他整理刘盈书房的时候,从一本名尚未编成,名为《世说新语》的书籍中看到的。
臧衍心中埋怨了一声自家老娘,硬着头皮说道:“实在是有事相求,空着手来总不好吧……”
韩谈被臧衍的直率逗笑,心中怒火稍熄。
毕竟他只是曾经秦宫之中的一个阉人,宫中府库内的财宝是秦国帝室所有,与他本不相干。
况且项羽是项羽,臧荼是臧荼,臧衍是臧衍,还是要有所区别的。
于是韩谈笑着问道:“嗣子所求何事,竟然需要如此破费?以我之见,这箱子中的宝物,随便拿出一件变卖,就够长安城一户中等之家吃喝一生也用不完!”
臧衍继续硬着头皮说道:
“我家中有一小女,昔日曾和殿下有旧,心中对殿下倾慕已久……如今我父亡故,若是等到孝期结束再言婚配,只怕就真成嫁不去的老姑娘了……”
“因此家母建言,想要趁着热孝未过,让小女入东宫做一家人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