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。
这一处风景秀美,全无秋日萧瑟之感。茅屋外是一小池塘,塘水清澈,河底游鱼青石清晰可辨。
北边是一座参天高树,枝繁叶茂,树盖如伞。枝叶间落下一红色攒花结长穗宫绦。
还未靠近,沈明月就闻到一股浓郁酒香,她笑着说:“闻这香味儿,有点像我曾经埋在落星山里塞外白酒。当时你说文人喝酒,该是梨花白,罗浮春。塞外烈酒还没品味出愁肠百转,就醉晕过去了。”
燕远连横坐在树枝上,将酒坛抛了下去:“你这鼻子一点没变,就是你曾经埋的酒,沈明月跳崖身死,不知所踪之际,我就将所有的都挖了出来。想了就尝一口,只不过,有时候越喝越清醒。”
他的笑容里写满了惆怅。
小女儿的一张脸,如今毁去大半,每一眼都使人痛恨自己的无能。酒用来麻痹人心,宣泄痛苦,可正如自己所言。
此刻他如雷雨行舟,舟亡人毁。
与其悲苦相反,沈明月十分坦然,甚有闲心观察今日九皇子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件衣服,玄色衣衫上绣满了紫红色的蝶花。
叶二少唇红齿白,文弱书生的外表下却隐藏着颗勃勃野心。
只看衣袍上的那些蝴蝶在眼前,上下翻飞,眼花缭乱间。其主人已经落在身边,沈明月本想着旧友相邀,这坛子好酒总归是能喝上一口的。
没料到,九皇子醉醺醺得抱起酒缸,双颊通红,却正言道:“本来这酒,是想与你一起喝的,等到我们老了,游历江湖归来,一齐坐在落星山的含笑林中,看花开花落,看孔雀开屏。”
“只是,我想了很久,我做不到欺骗你。等到有一天你发现真相,其实并非你所想,我们就真要陌路江湖了。”
沈明月想提醒他已经醉了,话都比往常说的多。
可是九皇子不给她半点说话的机会,依旧喋喋不休道:“你现在的身体情况,只怕也是无缘这酒了。你只能看着我喝。”
燕远连抱起酒缸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口。他突然把酒缸扔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他想要抱住沈明月,把她揉碎了,好时时刻刻的放在自己的身边。可是手在半空中,却迟迟落不下去。
九皇子抱住自己脑袋,质问自己:“为什么,为什么我总是晚了一步,我得知你前来落星山,我去找你。找到只有尸骨。你进皇宫我没有陪在你身边,害得你行动不便。如今又是大火,毁了你的躯体容貌,害你日后要被世人指指点点。”
面对一个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左师兄,沈明月手足无措,立在一边。最后迟疑的用包成馒头的右手,轻碰男人的头发。“师兄,谢谢你。”
“而且师兄,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?”小月牙如今全身都是伤,腰弯不下去,腿直不起来,别扭地要命。
燕远连疼她,爱她。这世上似乎再也不会有人敢于冲破火场,只为了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。
趁着男人酒意浓重,她勉强用另外一只还可行动的手,笨拙的撩起皇子大人的一袖。
果然如此,有些水泡已经破裂,黄色的脓液与鲜血混合在一起,渗出棉质的绷带。
一两只苍蝇闻着味过来,嗡嗡直转。也怕是在等什么时候两人撑不下去,他们好饱餐一顿。
沈明月心疼的别过头,连忙唤了两声平雁,叫她一起帮忙赶紧把人抬进屋里。
茅屋简陋,一张床,两张椅子。平雁连哄带骗的把沈明月安抚好,又悄悄点燃一根加了安神药的蜡烛。
少女的呼吸逐渐平稳后,昏黄灯光下,燕远连睁开了双眼。
含情刀号称醉卧美人怀,千杯不醉酒中臣。这半坛子的酒,也就只能发发身上多余的水分。只不